首粒中国制抗抑郁原创药诞生
从企业研发一线赶回学校实验室,烟台大学药学院教授田京伟怀揣着一粒粉色药片。这粒小药片,看似不起眼,却并不简单——它是我国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原创一类新药,用于治疗抑郁症。
“真的很不容易!”2月14日,面对科技日报记者,田京伟感慨道。为了研发这粒小药片,从基础研究到应用研究,再到临床试验,产学研联手攻关,前后历时12年。
批了!首粒“中国制”抗抑郁原创药诞生
“批了!”2022年11月3日,这款名为“若欣林”的创新药获批上市。作为该项目的研发主持人,田京伟长舒了一口气。
抑郁症,是发病率最高的单病种精神疾病。“由于社会教育问题,人们对抑郁症往往缺乏科学认识。”田京伟说,“据统计,我国抑郁症患者中,就诊率只有20%。”
半个多世纪以来,抗抑郁药出现了不少,但大都“治标不治本”。“这些药品治愈率较低,治疗后有残留症状,患者功能无法全面康复。”田京伟介绍,一般的抗抑郁药物有5大缺陷——起效时间慢,不能改善患者兴趣,不能改善认知,导致和加重性功能障碍,导致镇静和嗜睡。
更让我国科研工作者心有不甘的是,长期以来,国内市场上的抗抑郁药几乎皆由跨国药企研发,本土药企产品则以仿制为主。
这一切,让田京伟团队深感使命在肩。他们义无反顾地迈向抗抑郁原创药研制的“深水区”。
“创新药物的研发,就像是一场冒险。”田京伟告诉科技日报记者,在新药领域,原创药的研发难度最大。
12年来,研发团队不舍昼夜,周末假日无休,田京伟清楚:“与众多对手拼抢速度,必须全力以赴!”
攻关!发挥科研机制上的“先天优势”
从实验室到进入临床试验的阶段,通常被称为新药开发的“死亡之谷”。这是因为,成果转化的技术难度高,成功率低。
复盘“若欣林”攻关之路,烟台大学药学院院长助理张蓬认为:“校企联手是其中一项重要的成功经验。抗抑郁原创药的立项是一个契机,深度验证了校企联手科研的水平。”
这句话也道出了他们在科研机制上的“先天优势”。
绿叶制药是一家以创新药物研制为主业的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,2000年,烟台大学与其联合成立药学院,主攻领域之一就是精神神经系统创新药。
田京伟自此有了双重身份,他既是烟台大学分子药理和药物评价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副主任、药学院教授,也是绿叶制药集团非临床研究部副总裁、新药发现部负责人。
如果将抗抑郁新药研发过程简单地划分为基础研究和开发研究,那么,基础研究的重点就在于靶点发现和临床前概念验证,主要由烟台大学负责;绿叶制药则主要负责开发研究,包括药物制备和质量控制、药理毒理研究、临床研究等。
在高校与企业里摸爬滚打,这样的双重经历提升了田京伟的判断力,使他能够敏感地发现科研长征中的一些弯路,从而提前规避风险。
团队成员王洪波教授介绍,基础研究是科研院所的强项,企业则对市场、客户需求的敏感度更高。“失败是常态,成功是巧合”,高校眼中的高价值项目,交给企业后,后者未必感兴趣。而校企联手的产学研机制,能把双方的优势结合起来,将企业的需求、平台、资金、经验与高校的基础研究、科研人才优势深度融合,提升转化成功率。
成了!“一把钥匙同时打开三把锁”
在田京伟主持下,多名药学院教授分工协作,烟台大学、绿叶制药以及众多临床协作方共约500余名专业人员,加入了这场充满挑战的药物研发中。
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获得者傅风华,擅长新药应用基础和应用研究;多个国家级项目承担者刘万卉,擅长药物分析及长效缓释制剂研究……拥有“独当一面”实力的他们,联手协作,取长补短。
田京伟和同事们遇到的最大难题是,新药不仅需要同时作用于3个靶点,即5-羟色胺、去甲肾上腺素、多巴胺转运体,还要对3个靶点的作用强度各有不同。
“应该对哪个靶点作用最强,对哪个靶点作用最弱?强度的比例又是多少?”田京伟打了一个比方,“靶点与药物的关系,可以简单理解为锁与钥匙的关系,药物就像一把钥匙。”通过反复研究,团队提出“不均衡抑制三个靶点再摄取”的治疗理论,解决了“一把钥匙同时开三把锁”以及打开幅度和角度的问题。
另一个难题是“药物—靶点—临床疗效”的相关性。通过特定强度比例,不均衡抑制3个靶点是否能够实现临床转化?这是对理论的验证阶段,也是全球研发的难点。经过不断试验,团队最终也完成了从理论到临床的转化。
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,以国家战略需求为导向,集聚力量进行原创性引领性科技攻关,坚决打赢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。
“‘若欣林’是迄今为止,第一个完全由中国临床专家主持主导完成的1类抗抑郁新药的大型验证性临床研究,是我国精神药物研发历史上的重要里程碑。”作为项目参与者,北京大学第六医院张鸿燕教授倍感振奋,“现在可以说,在全球抑郁治疗领域有了‘中国力量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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